2025年7月4日,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《大而美法案》,使这一备受争议的法案正式成为法律。《大而美法案》是一项综合性立法,涉及企业和个人税制改革以及与医疗补助、社会福利、能源政策、国防、边境和教育等领域相关的财政收支增减。其基本思路是通过减税刺激经济增长;通过压缩福利支出减少财政赤字;通过提高债务上限维持政府运行。该法案基本体现了特朗普的执政理念和施政策略。
从某种意义上讲,特朗普在第二任总统任期内签署的《大而美法案》(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,OBBBA),是其在第一任总统任期内签署的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(Tax Cuts and Jobs Act,TCJA)的延续版和升级版。理解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是理解《大而美法案》的历史背景。
2017年12月,特朗普总统签署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,被称为是“自里根总统以来美国最大规模的税制改革”。主要内容和目标如下:
企业所得税改革。一是降低税率,扩大抵扣范围,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将联邦企业所得税税率从35%永久降至21%。二是海外利润回流,现金及等价物汇回征收15.5%一次性税率,非流动资产征收8%。三是资本支出抵扣,允许企业将符合条件的固定资产首年全额抵扣成本。四是穿透实体税收优惠,非公司制企业主可享受20%合格商业收入扣除。年收入低于157500美元的个人,或者年收入低于315000美元的家庭不受此限制。
个人所得税改革。一是在简化税制、优化征管服务的基础上,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将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从39.6%降低至37%。二是标准扣除额翻倍,将个人申报从6350美元提高至12000美元;家庭申报从12700美元提高至24000美元。三是税收抵免调整,将儿童税收抵免从1000美元提高至2000美元。四是将州和地方税(State and Local Tax,SALT)的税收抵扣上限设定为10000美元。
遗产税改革。一是调整免税额,将遗产税免税额从1400万美元提高至1500万美元。不过,这一调整适用于2029年之前,2029年后遗产税免税额将恢复至原有水平。二是遗产税豁免额度翻倍,个人约1120万美元,家庭约2240万美元。
《减税和就业法案》的税改目标:一是提升美国企业的全球竞争力。特朗普政府认为,美国企业在国际市场长期承受相对较高的税负压力,税改前美国企业所得税率为35%,再加上各州税负,总体法定税率高达39%,居发达国家之首,削弱了美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。二是简化税制、降低合规成本。过去美国个人所得税的税制复杂、申报成本高、规则频繁变动。为此,《减税和就业法案》将提升报税便捷性、缩减个税抵扣项目、扩大个税标准扣除额等作为改革方向。
《大而美法案》不仅是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的延续版,而且是其升级版。2017年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仅将企业减税设计为永久性条款,而将大多数个人所得税的减免条款设定为在2025年底之后自动失效。2024年特朗普在竞选美国总统期间,曾多次表示,要在这一时限到期之前,推动个人所得税减免条款的延期或者永久化。从内容上看,《大而美法案》不仅将《减税和就业法案》核心条款永久化,还增加了新的税收减免政策。从规模上看,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计划,在未来10年内,实现减税1.45万亿美元。《大而美法案》计划,在未来10年内,减税4.5万亿美元;削减社会福利支出1.8万亿美元;提高政府债务上限5万亿美元。为此,特朗普将《大而美法案》称作“有史以来签署的同类法案中最大的法案”。
《大而美法案》主要分为企业减税、个人与家庭减税、“医疗补助计划”削减、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削减、能源政策调整、其他福利改革、国防安全与边境安全等部分。
永久延长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的企业减税政策。《大而美法案》将企业所得税税率锁定在21%,同时,将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三项对企业的税收优惠永久化:一是设备全额折旧,允许企业在购置特定资产时一次性抵扣全部成本;二是研发费用全额即时扣除,以鼓励技术创新;三是设立基于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(Earnings Before Interest,Taxes,Depreciation and Amortization,EBITDA)的扣除限额,以降低融资成本。
永久延长《减税与就业法案》的个人减税政策。《大而美法案》将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维持37%不变。在新增免税方面,取消小费与加班工资税,对服务行业从业者的加班费和小费收入免税,每人每年最多可有2.5万美元的小费收入免征个人所得税,个人最多可免税1.25万美元,家庭最多可免税2.5万美元。在抵扣调整方面,允许纳税人扣除购买美国制造汽车的贷款利息,最高可抵扣1万美元。州和地方税(State and Local Tax,SALT)扣除上限从1万美元提高至4万美元。在儿童抵免方面,将儿童税收抵免额提高至每人2500美元,并与通胀率挂钩,实现永久性延续。在遗产税方面,将永久性地提高遗产税和赠与税的免税额度至1500万美元,并且根据通胀率的变动情况进行调整。
为了向低收入群体提供免费或者低成本的医疗保险,1965年美国政府开始实施“医疗补助计划”(Consumer-Directed Attendant Support,Medicaid)。不过,参加“医疗补助计划”需要满足两个条件:一是拥有公民身份或绿卡,二是收入水平低于特定标准。为了使“医疗补助计划”能够惠及更多的低收入者,作为对“医疗补助计划”的补充和完善,2010年3月美国国会通过《奥巴马医保法案》(Affordable Care Act,Obamacare),旨在为那些没有医疗保险的美国公民提供医疗保障。2013年12月《奥巴马医保法案》开始全面实施。2025年《大而美法案》大幅收紧了“医疗补助计划”,主要包括严格申领资格,提高申领门槛,要求19-64岁身体健全的受益者需要每月工作80小时、参加职业培训或者社区志愿服务才能维持“医疗补助计划”的资格。同时,《大而美法案》禁止为无证移民提供医疗补助。
1939年,为了向低收入家庭提供食品补贴,美国政府建立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(Supplemental Nutrition Assistance Program,SNAP),亦称“食品券计划”。《大而美法案》关于削减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的主要内容包括:一是减少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的资金援助额度;二是提高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的获取门槛,将申请获取食品援助的公民年龄要求从54岁上调至64岁;三是改革联邦与州之间的成本分担机制。
一是改革学生贷款政策,减少政府援助额度;二是要求低收入群体通过劳动和工作换取社会福利;三是禁止向提供堕胎或性别转换护理的非营利机构拨款。
关于能源政策调整,《大而美法案》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。一方面,取消对新能源的补贴,终止电动汽车7500美元税收抵免;限制风能和太阳能税收抵免,仅2027年底前投产的项目可享受优惠;2031年将取消对核电的税收支持。另一方面,支持发展传统能源,解除海上钻探限制,扩大石油和天然气开采,在10年内将原油日产量增加300万桶。
在国防预算方面,新增1500亿美元国防投入,重点发展导弹防御系统和舰船建造。在边境管控方面,拨款465亿美元建立边境墙,拨款70亿美元加强边境管控。
《大而美法案》在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都是以微弱多数艰难通过的,这不仅说明了当前美国两党政治极化的程度,而且反映出美国国会对该法案的严重分歧。2025年7月4日,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《大而美法案》之后,也在美国各地和国际相关领域引起广泛争议。
特朗普表示,《大而美法案》是“有史以来签署的同类法案中最大的法案”“该法案为美国人民提供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减税计划,再加上其他一系列促进经济增长的政策措施,将为美国经济开启一个黄金时代,带来美国经济发展的历史性进步。”《大而美法案》的支持者也认为,该法案通过税制改革,降低了企业所得税税率和个人所得税税率,激励了企业的投资意愿,增加了居民的消费需求。有利于激发市场活力,扩大就业,促进经济增长。
《大而美法案》的反对者认为,该法案是一份危险清单。一方面,通过大幅削减“医疗补助计划”和“补充营养援助计划”等的财政支出,进一步扩大了贫富差距,造成低收入群体收入下降,加剧社会不公平和不平等,具有明显的“劫贫济富”特点;另一方面,《大而美法案》大幅减税,加重了财政负担,恶化了财政前景,进一步增大了美国政府债务危机的风险。
一是《大而美法案》永久化了企业税收优惠政策,降低了企业面临的政策不确定性,有利于稳定企业预期、增加企业投资。二是通过遗产税改革,保护了家族农场和中小企业免于因继承而被迫拆分,有利于财富传承,利好家族企业和中小企业发展。三是短期内通过“对外加税、对内减税”的政策组合,有利于推动制造业回流。
一方面《大而美法案》通过对相关社会福利计划设定更加严格的年龄要求和工作时长要求,从而提高了获取社会福利的门槛,减少了对社会福利的过度依赖,有利于推动更多的劳动者重返就业市场,增加劳动供给;另一方面,《大而美法案》通过对小费和加班收入等的税收减免,可以使那些努力工作的人得到正向激励。美国经济顾问委员会(CEA)预测,通过刺激消费和扩大投资,《大而美法案》有可能为美国经济带来2个百分点左右的增长。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·贝森特估算,未来美国经济可能因此而实现3%的增长。
根据《大而美法案》的税改计划和减税方案,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(CBO)预估,在未来10年内,税收收入将减少4.5万亿美元。美国管理和预算委员会(OMB)预测,在未来10年内,将增加3.4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。经济学家由此估算,未来10年,美国财政赤字率可能达到7%以上,美国政府债务率可能达到127%以上。市场人士担忧,美国政府债务危机或将再次上演。
在《大而美法案》中,最为社会关注和争议的是其“医疗补助计划”。长期以来,“医疗补助计划”已经覆盖了大约7100万低收入者。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测算,在未来10年内,《大而美法案》大幅收紧“医疗补助计划”,可能导致至少1180万低收入者失去“医疗补助计划”的保障。